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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少(shao)安穿一件破(po)烂的粗布小褂，外衣搭在肩(jian)头，吸着自卷的旱烟卷(juan)，独个儿在(zai)公路上(shang)往回走(zou)。他有时低倾着头；有(you)时又把头扬起来，猛地(di)站住，茫(mang)然地望着迷(mi)乱的星(xing)空和(he)模糊的(de)山峦。一声(sheng)长叹以后(hou)，又(you)迈(mai)开两条壮(zhuang)实的长腿(tui)走向前去……痛(tong)苦，烦(fan)恼，迷茫，他的(de)内(nei)心象洪水一般(ban)泛(fan)滥。一(yi)切(qie)都太苦了，太沉重了(le)，他(ta)简直(zhi)不能再(zai)承(cheng)受生活如此(ci)的重(chong)压。他(ta)从孩子的时候就成了大人。他(ta)今年才二(er)十(shi)三(san)岁(sui)，但他感觉到他已经(jing)度(du)过(guo)了(le)人(ren)生的大(da)部分时(shi)间(jian)。没吃过几(ji)顿好饭，没(mei)穿过一(yi)件象样的衣服，没度过一天快(kuai)活(huo)的日子(zi)，更不(bu)能象别人一样(yang)甜蜜地接受女(nv)人(ren)的抚爱……什么(me)时候(hou)才能过(guo)几天轻(qing)松日子？人啊！有(you)时(shi)候(hou)都(dou)比(bi)不上飞禽走兽(shou)，自由(you)自(zi)在地在天空(kong)飞，在(zai)地(di)上(shang)走……一种委屈的情绪(xu)使他(ta)忍(ren)不住泪水盈(ying)眶(kuang)。他(ta)停在路(lu)边的一棵白(bai)杨(yang)树下，把(ba)烫(tang)热(re)的脸颊贴在冰凉的树(shu)干上(shang)，两只粗糙的(de)手抚摸着光滑(hua)的(de)杨树皮，透过朦(meng)胧的(de)泪眼惆怅地望着黑(hei)糊糊的(de)远山。公路下(xia)面，东(dong)拉河的细流发出耳语似的声响(xiang)。夏夜凉爽的风(feng)从川道里吹过(guo)来，摇曳着(zhe)树梢和庄稼。月(yue)亮升(sheng)高了，在清朗的夜(ye)空冷淡(dan)地微笑着(zhe)。星星越来越繁密，象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缀满了银(yin)钉……孙少(shao)安(an)在(zai)白杨树下站(zhan)了一会，又开始(shi)往回走。走不多远，他就看见了双水村星星(xing)点点的灯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