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子(zi)霖开始(shi)了他一生中(zhong)最洒脱的日子。他对保(bao)障所的事情除了(le)非(fei)自己亲自交涉不可的大事(shi)出(chu)面(mian)做一做,其余一(yi)概交给桑(sang)书手去应酬(chou):某某村某某人的某某(mou)事(shi)你就这(zhe)样办,某某(mou)村谁谁谁的那件事你就照我说的那样弄。他腾出(chu)身(shen)来(lai)到处去(qu)闲逛去喝酒(jiu)。镇子(zi)上各个店铺的掌(zhang)柜全是他的(de)朋(peng)友和酒仙(xian),白天要(yao)是(shi)错(cuo)过了喝酒的(de)机会(hui)晚上一(yi)定去补上(shang)。本保障所所辖(xia)属的(de)各个(ge)本子(zi)以及更远(yuan)些的村庄都有(you)他的相(xiang)好(hao)和(he)朋(peng)友,他有时空荡着手一进门(men)就呛喝(he):老(lao)哥,快叫嫂子给咱取(qu)酒。有(you)时(shi)候进门先把(ba)怀揣(chuai)的酒瓶往桌子上一墩(dun),就爽快地叫起来:弄(nong)俩菜吧(ba)弟妹。万一啥菜都没有,就切一碟(die)子萝卜丝儿(er)。他(ta)常常(chang)喝得似醉(zui)非醉,一身轻松地(di)回到屋里。女人忍不住说:我看你到城里走了一(yi)回,酒瘾越发大咧?无论什么公务(wu)和(he)家事都(dou)不(bu)再对(dui)他构成(cheng)负累,也不影响(xiang)他(ta)跑酒(jiu)谝闲话的兴(xing)致(zhi)。只是每天回家进门瞅见兆(zhao)鹏媳妇淡(dan)漠冰冷的模(mo)样,就不(bu)由得心里一(yi)沉,他可怜(lian)儿媳在(zai)家里守活寡(gua)的(de)尴(gan)尬处境,但又(you)莫可(ke)奈何(he),如果不是冷(leng)先生的(de)女儿,而是(shi)任何旁人的女儿,他就(jiu)会(hui)打发她(ta)趁早(zao)离开这个家庭,起(qi)码不致让(rang)做(zuo)阿公的他也背上心理负担,面(mian)对亲家冷(leng)先(xian)生那冷悛的脸(lian)孔,他也无颜(yan)说出这样的(de)话。他(ta)揣着(zhe)一(yi)瓶酒走进冷先生的(de)中医(yi)堂,懊恼地(di)述说岳维山对(dui)他的戒忌(ji),又得意他说(shuo)在城里吃羊(yang)肉泡(pao)馍看秦(qin)腔戏的好光(guang)景,最后于(yu)微醉中借助酒兴(xing)吐出来(lai)心病:先生哥啊!兆(zhao)鹏(peng)这(zhe)狗日(ri)的把一家(jia)人把亲(qin)戚(qi)朋友(you)都招(zhao)祸带灾了!我一个好(hao)端端的家(jia)庭全给他搅(jiao)得稀(xi)汤(tang)寡水……他这样很有分(fen)寸(cun)绝不直(zhi)接触及儿媳(xi)尴尬的慨叹(tan),意在取得冷(leng)先生的谅解。冷(leng)先生说:英雄(xiong)败(bai)在(zai)儿子手啊!鹿(lu)子(zi)霖就要(yao)这句话,这样就可以保持友好往(wang)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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