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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时，人们(men)像(xiang)被(bei)传(chuan)染了(le)一样，在没接到任何号令(ling)的情况(kuang)下，一窝随着一窝地(di)坐下(xia)来。没有水(shui)，喉(hou)咙里冒着(zhe)烟，舌头像被(bei)卤过(guo)，咸涩(se)板(ban)结(jie)，运转不(bu)灵(ling)活。鼻孔里喷出的气灼热，但脊梁(liang)和肚(du)子却冰凉，汗湿的(de)衣服被(bei)北风吹(chui)透(tou)，变成僵硬(ying)的铁皮。母(mu)亲(qin)坐(zuo)在一只车把上，从篓(lou)子(zi)里(li)拿出几个(ge)被(bei)风吹裂的馍，掰成几半，分给他们(men)。大姐只(zhi)咬(yao)了一(yi)口，干裂的嘴(zui)唇便(bian)崩开一条血口(kou)，几颗血珠子迸出来(lai)，沾在馍上。车上那三个小(xiao)东(dong)西灰脸瓦爪，七分像(xiang)庙里的小(xiao)鬼(gui)，三分像(xiang)人。他们低垂着(zhe)脑袋，拒绝近食。八姐用细密(mi)的白牙，―圈一圈地啃着灰色的干馍。母亲叹道：这(zhe)都是你们(men)的好爹(die)好娘(niang)想出的好主意(yi)。沙枣花哼唧(ji)着(zhe)：姥姥，我们回家(jia)吧……母亲举目(mu)望望(wang)满坡的人，只叹(tan)息，不(bu)回答。母亲(qin)看着我，说：金童，从今天起，换(huan)个吃(chi)法吧。她从包袱(fu)里(li)拿出一(yi)个印(yin)着(zhe)红色五角(jiao)星的搪瓷缸子，走(zou)到羊腚(ding)后(hou)，蹲(dun)下，用(yong)手捋去(qu)羊(yang)奶(nai)子(zi)上的尘(chen)土。羊不驯服，母亲让我(wo)抱住(zhu)羊(yang)头(tou)。我抱着它的冰(bing)凉的(de)头，看着母(mu)亲挤它的奶(nai)头。稀薄的乳汁浙浙(zhe)沥沥(li)地滴到缸(gang)子(zi)里(li)。羊一定不(bu)舒服，它已习惯了(le)让(rang)我(wo)躺在它的胯下直接吮吸(xi)它的奶头。它的(de)头(tou)在(zai)我(wo)怀里晃动着，弓(gong)起的脊背像蛇一样(yang)扭动。母亲重复着(zhe)那句可怕的(de)话(hua)，金童，你何时才能吃东西呢(ne)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