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玖玖色片》

【玖玖色片】

自此之后(hou)，娄(lou)太(tai)爷(ye)的(de)病一日(ri)重一日。那(na)日，杜(du)少卿坐在他眼前，娄太爷说(shuo)道(dao)：大相公，我从(cong)前挨着，只(zhi)望病(bing)好，而(er)今看(kan)这(zhe)光(guang)景(jing)，病(bing)是(shi)不得好(hao)了，你(ni)要送(song)我回家(jia)去！杜少(shao)卿道(dao)：我(wo)一日(ri)不曾尽(jin)得老伯(bo)的情，怎么(me)说要回(hui)家？娄太(tai)爷道：你又呆(dai)了！我(wo)是有子有孙的人，一生(sheng)出(chu)门在外，今日自(zi)然要死在家里。难道说你(ni)不留我(wo)？杜少(shao)卿垂(chui)泪道(dao)：这样说我就不留了。老(lao)伯的寿器是我备(bei)下的(de)，如今用(yong)不着，是不好带去了，另拿几(ji)十(shi)两银(yin)子(zi)合(he)具寿器。衣服(fu)、被褥是做停(ting)当的(de)，与老伯带去。娄太爷道：这棺木衣(yi)服，我受你的。你(ni)不(bu)要又拿(na)银子(zi)给(gei)我(wo)家儿子孙子(zi)。我在这三日内(nei)就要(yao)回去，坐不起(qi)来了(le)，只好用床抬了去(qu)。你明日早上到令先尊(zun)太老爷神主前(qian)祝(zhu)告，说娄(lou)太爷告辞回去了。我在你家三十(shi)年，是你(ni)令先尊一个知心的朋友。令(ling)先(xian)尊去后(hou)，大(da)相公如此奉事我，我还有(you)甚(shen)么话(hua)？你的(de)品行、文(wen)章，是当(dang)今(jin)第(di)一(yi)人，你生的个小(xiao)儿子，尤其(qi)不同，将来好好(hao)教训他成个(ge)正经人(ren)物。但是你(ni)不会当家，不会相与朋(peng)友，这(zhe)家业是断(duan)然保不住的了(le)！像你做这(zhe)样慷慨仗(zhang)义(yi)的(de)事，我心(xin)里(li)喜欢，只是(shi)也要看(kan)来说话的(de)是个(ge)甚么样(yang)人(ren)。像(xiang)你这样(yang)做法，都是被人骗了去，没人报答(da)你的。虽说施恩不望报，却也不可(ke)这般贤否不明。你相(xiang)与这(zhe)臧(zang)三(san)爷、张俊民(min)，都是没良心的人。近来(lai)又添一个(ge)鲍廷玺，他做戏的，有甚么好人(ren)，你也要照顾他？若管家王胡子(zi)，就更坏了！银钱(qian)也(ye)是小事(shi)，我(wo)死之后，你父(fu)子两人事事学你令先尊的德行，德行若(ruo)好，就没有饭吃(chi)也不妨。你平生最(zui)相好的是你家(jia)慎卿相公，慎卿虽(sui)有才情，也不是甚么厚(hou)道人。你只学(xue)你令先尊，将来断不(bu)吃(chi)苦(ku)。你(ni)眼里又(you)没有官长(zhang)，又没(mei)有本(ben)家，这本地(di)方也难住，南(nan)京是个大邦，你的(de)才情(qing)，到那里去(qu)，或者还遇着个知己，做出些事业来。这剩(sheng)下(xia)的(de)家私是(shi)靠不(bu)住的了！大(da)相公(gong)，你听信我言，我(wo)死(si)也(ye)瞑目！杜少(shao)卿流泪(lei)道：老伯的好话，我(wo)都(dou)知道了。忙出(chu)来吩(fen)咐雇了两班(ban)脚子，抬娄太爷过(guo)南京到陶红镇(zhen)，又(you)拿出(chu)百十两银子来(lai)付(fu)与娄太爷(ye)的儿(er)子回去(qu)办后(hou)事(shi)。第三(san)日，送(song)娄太(tai)爷(ye)起(qi)身。只因这一番，有(you)分教：京师池馆，又看(kan)俊杰来(lai)游；江北江乡(xiang)，不见英(ying)贤豪举。毕竟后事(shi)如(ru)何，且(qie)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