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男人天堂2019》

【男人天堂2019】

部(bu)队的生活简单(dan)而有规律。每年的三月都(dou)要例行(hang)植树(shu)。我们部队的(de)驻地海(hai)拔1700多(duo)米(mi)，三月份基本上还冰(bing)冻三尺(chi)，但是冰冻(dong)三尺(chi)也要种树(shu)。于(yu)是我(wo)们用麦子秆(gan)烧(shao)火，烤化地(di)表(biao)的冻土(tu)，再(zai)用铁锨将冰冻(dong)的土地挖开，挖成(cheng)一个直径40公分(fen)，深50公分的树(shu)坑。今(jin)天挖好(hao)了，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冻死了，然后再(zai)烧再挖(wa)。每人(ren)每(mei)天要利(li)用业余时(shi)间挖20多个这样的(de)树坑。在寒冷(leng)的(de)西(xi)北(bei)风中，低着头，一个40公分的(de)树坑就是我能见到的(de)最(zui)直接的劳(lao)动成果，那时(shi)候心里并没有(you)什么怨(yuan)言，但(dan)是身体明显吃不消(xiao)，几(ji)乎到了极限。初(chu)中时(shi)，我得过一次阑尾脓肿，打了两个月的吊针，算(suan)是(shi)治(zhi)愈了(le)。但是在(zai)冰(bing)天雪地中(zhong)一折腾(teng)，旧病复发。我的(de)阑尾处(chu)一阵阵(zhen)揪心的剧痛，疼得我在(zai)数九(jiu)寒天中(zhong)竟然大汗淋(lin)漓。小(xiao)时候的阑尾脓肿导致周围器官(guan)的(de)粘连。但奇怪(guai)的是，化验了三次，血相都是(shi)8000，属(shu)于正(zheng)常。后(hou)来(lai)了(le)解(jie)到，可能是因为(wei)阑(lan)尾本身(shen)没发炎。而血相正常(chang)，就没有(you)请假的理(li)由，就意味(wei)着必须继续(xu)干。我咬着牙，在寒风中坚持挖树坑，晚(wan)上冻僵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(li)睡不着觉(jiao)，老是希(xi)望明天一(yi)早(zao)醒来就(jiu)不疼了。但是(shi)，每(mei)天早(zao)晨，我都(dou)是被生生疼醒。有一天，我实在疼痛(tong)难忍(ren)，就又到医院化(hua)验，血(xue)相依(yi)旧是8000，看到化验结果，我下意识地(di)作出一个决定：那时侯(hou)的化验单不像现在都(dou)是电(dian)脑打印，就是一个简单的手写数字。于是我(wo)拿(na)起笔，在(zai)8000前面加了一个1，血相18000。我知道(dao)那么高的血相(xiang)意味着病(bing)情(qing)严重，一定会引起大(da)夫的(de)重视。我实在已经疼得无计可施。主(zhu)治(zhi)大夫显(xian)然觉得(de)疑点重重，但还(hai)是马(ma)上(shang)将我推进了手(shou)术室(shi)，切开一(yi)看才知(zhi)道，阑尾(wei)周围的器官粘(zhan)连(lian)在了(le)一起，医(yi)生迅(xun)速(su)做(zuo)手术，将阑尾切除。尽管找(zhao)到了(le)病因(yin)并进行了治疗，但(dan)是医生对于18000的(de)血(xue)相化(hua)验(yan)还是觉得十(shi)分可疑。疼痛(tong)一消除，我回(hui)过神(shen)来，马(ma)上开(kai)始(shi)害怕和后(hou)悔，篡改(gai)化(hua)验结果，欺骗医生，欺(qi)骗领导，对于一个新(xin)兵来说，后果不(bu)堪设想。疼痛(tong)时的不管(guan)不顾变(bian)成了(le)一种强烈(lie)的自责。躺(tang)在(zai)病床上辗(nian)转(zhuan)反侧了好几(ji)天，终于(yu)有一(yi)天(tian)，在(zai)指导(dao)员看望我(wo)时，忍不住说出了(le)真相。指导(dao)员马(ma)上告诉了大夫，大(da)夫几乎(hu)是暴(bao)跳如雷(lei)地质问(wen)我：为(wei)什么这(zhe)样(yang)做？又(you)说，知道你是一个优秀战士，为(wei)了研究那么高的血相用了好几(ji)天(tian)时间，生怕延误病情(qing)。没想(xiang)到(dao)竟(jing)然是你纂(zuan)改(gai)，胆子太(tai)大了(le)。接(jie)着是一通严厉批(pi)评(ping)。没有什(shi)么理直气壮，我知道我(wo)错了(le)，我老(lao)实地(di)承认(ren)了一切错误，因为我(wo)不疼(teng)了，我愿意接受任(ren)何的惩(cheng)罚(fa)。看来(lai)疼痛(tong)对人的意志力(li)真是考(kao)验，我(wo)似乎(hu)没(mei)有(you)经受住(zhu)考(kao)验。玩笑归玩笑，军(jun1)纪却(que)是严明(ming)的，你有千万(wan)条(tiao)的道理，只要违纪便无理可(ke)讲。病好后，我在全连大会(hui)上(shang)，当众接受(shou)了最严厉(li)的批评。但鉴(jian)于有(you)自(zi)首(shou)表现(xian)，又(you)确(que)实事出有因，并(bing)没(mei)有给(gei)我书面(mian)处(chu)分。那是1982年，我18岁，这一年我经受了人生第一次挫折。从那之(zhi)后(hou)，我努力挽回面子，处(chu)处积极表现自(zi)己(ji)。或许因(yin)为(wei)有了(le)前(qian)科，我(wo)们的指导员王培(pei)芳也(ye)对(dui)我(wo)严加看管，别(bie)人的小(xiao)错(cuo)可以(yi)原谅(liang)，我芝(zhi)麻大点的事只要让他(ta)发现，一定是(shi)他(ta)职权(quan)范围内最严(yan)厉的惩(cheng)罚。那一段时间，我见了(le)他就像(xiang)老鼠见了猫(mao)，无论怎样小心翼翼(yi)，他都(dou)能找出理(li)由收(shou)拾我。有一天下(xia)午(wu)，我又不知因为什么挨(ai)了(le)他一顿数(shu)落(luo)，心里(li)挺不服气(qi)，晚(wan)上躺在床上老大(da)不高兴(xing)。这时，值班哨兵走过来对(dui)我说，指导员叫你(ni)到他宿舍去一趟!大半夜的，干什(shi)么呀?!难道白天(tian)还(hai)没(mei)有数落(luo)够啊？我极不情愿地爬起(qi)来，穿(chuan)戴(dai)整齐来到指导员宿舍。进门一看，通讯员(yuan)明国灿(can)、老班长陆全胜，还有指导员的爱人在屋子里说话。我(wo)一(yi)进门，王(wang)指导员(yuan)就招呼我坐下，那(na)口气比白(bai)天亲(qin)切很多。我还(hai)没坐(zuo)稳(wen)，见炊事班(ban)长急匆匆跑过来：报告指(zhi)导(dao)员(yuan)，您让(rang)煮的(de)东(dong)西煮不烂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