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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闹交农事件的前后一年多时间里，《乡约(yue)》的条文松弛了，村(cun)里(li)竟(jing)出(chu)现(xian)了赌窝，窝主就是(shi)庄场的(de)白兴(xing)儿。抽吸(xi)鸦片(pian)的人也多了，其中两个烟(yan)鬼(gui)已经吸得倾家荡产，女人引(yin)着孩子(zi)到处去(qu)乞讨。他敲响了大锣，所有男(nan)人都集(ji)中(zhong)到祠堂里来(lai)，从(cong)来(lai)也没有资格(ge)进入祠堂(tang)的白兴儿和那一伙(huo)子赌徒也被专(zhuan)意(yi)叫(jiao)来。那(na)两个烟(yan)鬼丧魂落魄的丑态已无法掩(yan)饰(shi)，张着口流着涎水(shui)，溜(liu)肩歪胯站在人背后。白(bai)嘉(jia)轩(xuan)点(dian)燃了(le)蜡烛(zhu)，插上(shang)了紫香，让徐先(xian)生念了(le)一(yi)些(xie)《乡约》的条(tiao)文和戒律。白嘉轩说：赌钱(qian)掷骰子的人毛(mao)病(bing)害(hai)在手(shou)上，抽大(da)烟的(de)人毛病害在嘴上(shang)，手上有(you)毛(mao)病的咱们来(lai)给他治手，嘴上有毛病(bing)的咱们就给(gei)他治嘴。白嘉轩先叫了(le)白兴儿的(de)名字。白(bai)兴儿扑通一声(sheng)跪(gui)到祠(ci)堂供(gong)桌前：我不(bu)赌(du)了，我(wo)再不赌了！我(wo)再(zai)赌钱掷骰子就(jiu)斫掉我的手(shou)腕子(zi)！白嘉轩说起来起来！跟(gen)我来――白嘉轩把白兴(xing)儿叫到祠堂院子的槐(huai)树下，背过身子(zi)举起手！白兴儿背靠着槐树举(ju)起双(shuang)手，人们清(qing)清楚楚看见了白(bai)兴儿那手指间的(de)鸭(ya)蹼一样的皮，白兴儿(er)平(ping)时总是把手藏在衣襟下边羞于露丑(chou)，白(bai)嘉轩又连着点出七个人的名字，有白姓的也有鹿姓的，有年轻的(de)也有中老年的，一律背靠槐(huai)树(shu)举起(qi)了双(shuang)手(shou)。白(bai)嘉轩着人用一条麻绳(sheng)把(ba)那八双(shuang)手捆绑在槐树上，然后又着(zhe)人用干(gan)枣刺刷子抽打，八(ba)个人的粗(cu)的细的(de)嗓(sang)门就一齐(qi)哭叫起来(lai)。白嘉(jia)轩(xuan)问：说！各人都说出自个赢了(le)多少输了多(duo)少。白兴儿(er)和那(na)六个人都(dou)哭泣着声如实(shi)报了(le)数。白嘉轩默默算计一番(fan)，赢的和输的数(shu)目大致吻(wen)合(he)，可以证明他们尚未(wei)说谎，就(jiu)说(shuo)：输(shu)了钱(qian)的留下(xia)，赢(ying)了钱的(de)回去取钱(qian)。白兴儿(er)和另两(liang)个赢主(zhu)儿被解(jie)下手，然后跑(pao)回(hui)家取了(le)钱(qian)又跑来，按族长的眼(yan)色(se)把银元掏出(chu)来放到桌子(zi)上(shang)。白(bai)嘉(jia)轩说：谁输(shu)了多(duo)少就取多少。那五(wu)个输家被解(jie)下来(lai)，做梦也(ye)没有想(xiang)到会有(you)失财(cai)复得的事(shi)，颤巍巍地从桌子上(shang)码数了银(yin)元，顾不得被刺刷(shua)打(da)得血淋淋(lin)的手疼，便(bian)趴在地(di)上叩头：嘉(jia)轩(xuan)爷（叔(shu)哥）我再也(ye)不……白嘉轩(xuan)却(que)冷着脸(lian)呵(he)斥道(dao)：起来起来(lai)！你们八个人(ren)这下(xia)记住了没(mei)？记住了？谁敢信(xin)啊！把锅(guo)抬(tai)过来 ---几个人(ren)把一(yi)只(zhi)大铁锅抬来(lai)了(le)，锅里是(shi)刚刚(gang)架(jia)着硬柴烧滚的(de)开水。白嘉轩说：谁说记下了(le)就(jiu)把(ba)手塞进去，我才信。几个(ge)输家咬咬(yao)牙就把手插(cha)进(jin)滚水里，当即被烫(tang)得(de)跳着脚(jiao)甩(shuai)着手在院子里打转转。白兴儿和两个赢家(jia)也把手(shou)插进(jin)滚水锅里，直烫得叫爸叫爷(ye)叫妈不(bu)迭。白嘉轩说(shuo)：我说(shuo)一(yi)句，你们再记(ji)不下再赌的话，下(xia)回就不是滚(gun)水而是煎(jian)油(you)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