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小说色3344》

【小说色3344】

1993年年底的一天，我忽然接到了高立民老师的电话，寒(han)暄之后，她邀我(wo)有空(kong)到(dao)北(bei)京看(kan)看，没有说具体事(shi)情。说实话，自从杨澜(lan)和(he)高立民(min)老师(shi)不经意中提议我走出兰州去发(fa)展(zhan)，说者(zhe)无心，听者(zhe)却有(you)意了(le)。我总(zong)得(de)有种隐隐的(de)冲(chong)动――想去(qu)北京走(zou)走。这一次，妻子在西安演出，团里不是很忙(mang)，甘肃(su)台(tai)的杨平导演又恰好(hao)要(yao)去北(bei)京(jing)出差，我就和他结伴登(deng)上东(dong)去(qu)的火车(che)，懵懵懂懂来(lai)到北京。还(hai)好(hao)，我可以(yi)蹭住(zhu)在杨(yang)平(ping)出差的公费旅馆里(li)。到了(le)北京(jing)，才知道天下有(you)多大，也才知(zhi)道自(zi)己的(de)眼界有多(duo)小，再(zai)加(jia)上对北京(jing)从小的崇(chong)拜向往，在兰(lan)州时的(de)小小(xiao)成就和(he)得意一(yi)扫(sao)而光。杨平有公(gong)事(shi)要办(ban)，我(wo)成(cheng)了无所事事的闲人。奇怪得很(hen)，在(zai)家(jia)时最(zui)希(xi)望忙乱(luan)中能闲上(shang)一天。到了北(bei)京，却(que)闲得人心(xin)慌，看着清洁工忙碌地扫马路都觉得比自己充(chong)实。看来闲(xian)也是一种心境，是一种(zhong)很(hen)奢侈的行为(wei)。高老师(shi)很忙，杨平也很忙(mang)，中(zhong)央电视台的人更(geng)忙，我不(bu)好意思(si)打扰，就一天天在(zai)街上闲逛。那个时候北京(jing)没有(you)现在繁华，但是宽阔的长安街，林立的(de)大楼，陌生的北京人，忽(hu)然让(rang)我觉得不踏(ta)实，这是我的(de)家吗？我觉(jiao)得(de)我像(xiang)个游(you)客，我甚至想家了，我(wo)明白想家(jia)就意味着胆(dan)怯――终于有一(yi)天，大家停下(xia)手(shou)里的(de)活(huo)，高(gao)老师请(qing)大家(jia)吃了一顿(dun)饭，印象(xiang)特别(bie)深，吃的是当时兰(lan)州(zhou)还没有、在(zai)北京尚属时(shi)髦的麦当(dang)劳(lao)，几个(ge)汉堡，一人(ren)一个(ge)盘子，冰(bing)凉的饮料。当时(shi)觉得味道很怪，哪有我们兰(lan)州的火锅好吃呀(ya)！饭(fan)后(hou)，我得到了一次奢(she)侈的(de)活动(dong)安(an)排(pai)――参观中央电(dian)视(shi)台(tai)！进(jin)门的(de)时候几(ji)个朋(peng)友在(zai)一(yi)起(qi)，由他们(men)交给武(wu)警一张纸条。当时(shi)觉得进(jin)门真容易(yi)，后(hou)来才知道那张(zhang)纸条叫(jiao)进门(men)条。许多天后，为(wei)了(le)弄(nong)一张这样的纸条(tiao)，我(wo)竟(jing)然费尽(jin)了(le)周(zhou)折(she)。进中央电视台的兴(xing)奋自不用说(shuo)，像刘姥(lao)姥进(jin)大(da)观园――只不过(guo)比刘姥姥矜持一些，其实也(ye)是(shi)故作镇静。那天我(wo)扒(ba)着(zhe)门缝看了一眼演(yan)播室，没有录像的时候(hou)里面什么都(dou)没(mei)有(you)，黑洞洞(dong)的，像个大仓库。那时只觉得中央电(dian)视台真大，大大小小(xiao)那(na)么(me)多演播室，他们(men)随意(yi)指着一个说(shuo)：《正大(da)综艺》在这(zhe)里录(lu)！我一下(xia)子(zi)兴奋(fen)了很久(jiu)，原来(lai)不(bu)看(kan)不知道，世界(jie)真奇妙(miao)就是在这里录的呀！参观是短暂的，中央(yang)电(dian)视(shi)台(tai)不是旅游景(jing)点，里面的人(ren)忙得不(bu)可开交，走路(lu)都是一(yi)溜(liu)小跑。转(zhuan)悠了(le)一圈，时不时地碰见几个脸(lian)熟播(bo)音员，也不好(hao)意(yi)思(si)盯着人家看，一(yi)趟走下来，转得(de)我晕晕乎乎。道别(bie)的时(shi)候，高老(lao)师的脸(lian)上(shang)还带着些许歉意：让你大老远的来一回。我对她的(de)话(hua)至今感(gan)激涕零，因为(wei)我不止一次对(dui)自己说(shuo)：机会(hui)不会在北京等着我，我得(de)自己去找它去！出了(le)门，不知(zhi)道自己(ji)什(shi)么时(shi)候才(cai)能再进来。这次(ci)参观(guan)是(shi)我在北京唯一的收获。参观(guan)结束后我知道(dao)我该(gai)回去了(le)。整整一(yi)个星(xing)期(qi)，我在北京天天(tian)躺(tang)在旅馆(guan)里(li)无(wu)所事事(shi)，也没(mei)有(you)游山玩(wan)水的心情，但(dan)却感觉(jiao)筋(jin)疲力尽。满(man)脑子回荡的就是齐秦的(de)一(yi)句歌词：外面(mian)的世(shi)界很精彩，外面的世界很(hen)无奈(nai)。坦率(lv)地讲，那(na)时，我没有太(tai)强的斗志(zhi)和愿望，甚(shen)至(zhi)不如(ru)在兰州时兴奋(fen)，我真的不知道下(xia)面应该干什么了。然而(er)，有一点是明确的，一(yi)旦回到兰州(zhou)，我一定会不知(zhi)足(zu)了(le)――我没(mei)有回兰(lan)州，上西安找谭梅去了。回(hui)到丈母娘家，为了面(mian)子，我将北(bei)京之行说的(de)紧张而忙碌(lu)，又(you)换来了亲人朋友的诸多(duo)鼓励。我知道我是在打肿脸充胖子，但(dan)是(shi)我也知道谭梅(mei)从我超标的酒量上看出了破绽，西(xi)北男(nan)人借酒消愁的(de)习惯(guan)古已有之(zhi)，我至少在妻子(zi)面前露馅儿了。那天我醉了，踉踉跄跄地(di)被谭梅的姐夫搀着下楼(lou)，不知道(dao)为(wei)什么(me)忽然和(he)兰州部队的一个熟(shu)人发生了(le)口角，那人(ren)似乎(hu)是说(shuo)了(le)一(yi)句什么挑(tiao)衅的话(hua)，我(wo)一时性起(qi)，挣(zheng)脱姐夫，大声(sheng)地冲他(ta)嚷嚷：告诉你们(men)，中央电视(shi)台都要我了，你(ni)们(men)等着(zhe)瞧(qiao)吧！酒后吐真言――深藏心(xin)底的愿(yuan)望(wang)坦(tan)露无遗。酒醒后，一切都忘了，唯有那(na)句(ju)狂言记得真切。其实大家(jia)都没(mei)有在意我(wo)的狂话，和那(na)个朋友事(shi)后(hou)也言(yan)归(gui)于好。只有我(wo)觉(jiao)得像是隐私被揭穿一样地惴惴不安(an)，老感觉有人在背后指指(zhi)戳(chuo)戳地(di)嘲笑我，回头(tou)一看(kan)，其实(shi)空(kong)无一人……除了我自己，也许没有(you)人在意什(shi)么。人(ren)最(zui)怕自(zi)己内心深处的不知足。我(wo)也承认(ren)，我的梦想已经不仅仅是年轻(qing)人血气方刚的(de)冲(chong)动(dong)，我那(na)么渴望人生真正意义(yi)上的成功(gong)，甚(shen)至开始有(you)了躁动不安的白日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