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日日夜夜》

【日日夜夜】

鹿三虽然(ran)痛(tong)苦却不特(te)别难堪。几乎(hu)无人(ren)不晓(xiao)鹿三(san)早在黑娃引回一个来路不明(ming)的(de)媳妇的时候，就断然(ran)把他撵出家(jia)门(men)的事实，黑(hei)娃的所(suo)有(you)作(zuo)为不能怪罪鹿三；鹿三磕破额头(tou)真诚悔罪(zui)的行为也得到大家(jia)的理解和(he)同情。站在祠堂(tang)里的(de)族人(ren)当中的鹿子霖，才是既痛苦不(bu)堪又尴尬不(bu)堪的角色(se)。按(an)照辈(bei)分和地位，鹿子霖(lin)站在祭桌前(qian)头(tou)第一排居中，和领读乡(xiang)约的孝文脸对脸站着。鹿(lu)子(zi)霖动(dong)作有点僵硬地焚(fen)香叩(kou)拜(bai)之后仍(reng)然僵硬地站(zhan)着，始终(zhong)没有把(ba)眼睛盯到孝(xiao)文脸(lian)上，而是(shi)盯住(zhu)一(yi)个什(shi)么也不存在的虚幻处。他的(de)长睫(jie)毛覆盖着的深窝眼睛(jing)半(ban)咪着，谁(shui)也看不见他的(de)眼珠儿。他外表(biao)平(ping)静得有点木然(ran)的脸遮饰(shi)着内(nei)心完全溃毁的自信(xin)，惶恐(kong)难耐。白鹿村所有站在祠堂正殿里和院子里的(de)男人们，鹿子霖相信只有他才能完(wan)全准确(que)地(di)理解白(bai)嘉轩(xuan)重修祠堂(tang)的真实用意(yi)，他太了解白嘉轩了，只(zhi)有这个人能够(gou)做(zuo)到(dao)拒不(bu)到戏楼(lou)下去观(guan)赏(shang)田(tian)福贤导演的猴耍，而关(guan)起门来(lai)修复乡约(yue)。白嘉轩(xuan)就是这样一种人。他硬着(zhe)头(tou)皮来到祠(ci)堂(tang)参加(jia)祭奠，从(cong)走出(chu)屋院(yuan)就(jiu)感到尴尬就(jiu)开始(shi)眯起了(le)深窝(wo)里的眼睛(jing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