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亚洲精品47》

【亚洲精品47】

1993年年底的一天，我忽然接到了高(gao)立民老师的电话，寒暄之后(hou)，她邀我(wo)有空到北京看(kan)看，没有说具体事情(qing)。说实话(hua)，自从杨澜和高立(li)民老师不经意(yi)中提(ti)议我走出兰州去发展(zhan)，说(shuo)者无心，听(ting)者(zhe)却(que)有意(yi)了。我总(zong)得有种隐隐的(de)冲动――想去北(bei)京走(zou)走。这(zhe)一次，妻子在(zai)西安演(yan)出(chu)，团里不(bu)是很忙，甘(gan)肃台的杨(yang)平(ping)导演又恰好要去北京出差，我就(jiu)和他结伴登上东去(qu)的火(huo)车，懵懵懂懂来(lai)到北京(jing)。还好，我可以蹭住在杨平出差的公(gong)费(fei)旅馆里(li)。到(dao)了(le)北(bei)京，才(cai)知(zhi)道天下(xia)有多大，也(ye)才(cai)知道自己(ji)的眼界有多小，再加上(shang)对(dui)北京从小的崇(chong)拜向往(wang)，在兰州时的小小成(cheng)就(jiu)和得意一(yi)扫(sao)而光。杨平有公(gong)事要办，我成了无(wu)所事(shi)事的闲(xian)人。奇(qi)怪得很(hen)，在家(jia)时最(zui)希望忙(mang)乱(luan)中能闲上(shang)一天(tian)。到了北(bei)京，却(que)闲得人心慌，看(kan)着清洁工(gong)忙(mang)碌地扫马路(lu)都觉得(de)比自己(ji)充实(shi)。看(kan)来闲也是一(yi)种心境，是一种很(hen)奢(she)侈的行为。高老(lao)师(shi)很忙，杨平也(ye)很(hen)忙，中央电视(shi)台的人更忙，我不好意思(si)打(da)扰，就一天天在(zai)街上闲逛(guang)。那个时候北京没有现在繁华，但(dan)是宽阔的长安街，林(lin)立(li)的大(da)楼(lou)，陌生(sheng)的北京人(ren)，忽然让我觉(jiao)得不踏(ta)实，这是我的家吗？我(wo)觉(jiao)得我像个游客，我(wo)甚至(zhi)想家了，我明白想家就意味(wei)着胆怯――终于有一天(tian)，大家停下手(shou)里的活(huo)，高老师请大家吃了(le)一(yi)顿饭，印象(xiang)特(te)别深(shen)，吃的是(shi)当(dang)时兰(lan)州还没有、在北(bei)京尚属时髦(mao)的(de)麦(mai)当(dang)劳(lao)，几个汉堡，一人一个盘子，冰凉的(de)饮料。当时(shi)觉(jiao)得(de)味道很怪，哪有(you)我(wo)们兰州的(de)火(huo)锅好吃(chi)呀！饭后，我得到(dao)了一次(ci)奢(she)侈的活动(dong)安(an)排(pai)――参观中(zhong)央电(dian)视台！进门的时候几个朋友在一起(qi)，由他(ta)们(men)交给武(wu)警一张(zhang)纸条(tiao)。当时觉得进门(men)真(zhen)容易，后来才(cai)知道(dao)那(na)张纸条叫进(jin)门(men)条(tiao)。许多天后(hou)，为了弄一张这(zhe)样的(de)纸条，我竟(jing)然费尽了周折(she)。进中央电视台的(de)兴奋自不(bu)用说，像刘姥姥进大观园――只不过比(bi)刘姥姥矜持(chi)一些，其(qi)实也是故作镇静(jing)。那(na)天我扒着(zhe)门缝(feng)看了一眼演(yan)播室，没(mei)有录(lu)像的时候里面什么都没(mei)有(you)，黑洞(dong)洞(dong)的，像个大仓库。那时只觉得中央(yang)电视台(tai)真大，大大小(xiao)小那么(me)多演播室，他们(men)随意指着一个(ge)说：《正大(da)综艺(yi)》在这里录！我一下子兴奋(fen)了很久(jiu)，原来不看(kan)不知道(dao)，世界(jie)真奇(qi)妙(miao)就是在(zai)这里(li)录(lu)的(de)呀！参观(guan)是(shi)短暂的，中(zhong)央电视(shi)台不(bu)是旅游景点，里面的人忙得不(bu)可开(kai)交，走路都(dou)是一溜小(xiao)跑。转悠(you)了(le)一圈，时不(bu)时地(di)碰(peng)见几(ji)个脸(lian)熟播音(yin)员，也不(bu)好意思盯着(zhe)人家看(kan)，一趟走下(xia)来(lai)，转得我晕(yun)晕乎乎(hu)。道别的时候，高(gao)老师的脸上还带(dai)着(zhe)些许(xu)歉意：让你大老远的来一回(hui)。我(wo)对她的话至今(jin)感激涕(ti)零(ling)，因(yin)为我(wo)不止一次对自己说(shuo)：机会(hui)不会在北京(jing)等着我，我得自己去找它去！出了门，不知道自己什么(me)时候才能(neng)再进来。这次参观是我在北京唯一的收获。参观结(jie)束后我知道我该(gai)回去了(le)。整整一个星期，我在北京天天躺在旅馆里无所事事，也(ye)没有(you)游山玩水的心(xin)情，但却感觉(jiao)筋疲力(li)尽(jin)。满脑(nao)子回(hui)荡(dang)的就(jiu)是齐秦(qin)的一句歌词：外(wai)面的(de)世界(jie)很精彩(cai)，外面的世界很无奈。坦(tan)率地讲(jiang)，那时，我没有太强的斗志(zhi)和愿望(wang)，甚至不如在兰(lan)州时兴(xing)奋，我真的不知道下面(mian)应该干什(shi)么了。然而，有(you)一(yi)点(dian)是明确的，一(yi)旦回(hui)到兰(lan)州，我一(yi)定会不知足了(le)――我(wo)没(mei)有回兰(lan)州，上(shang)西(xi)安找谭梅(mei)去了。回到(dao)丈母(mu)娘家，为了面子，我(wo)将北(bei)京(jing)之行(hang)说的紧张(zhang)而忙碌(lu)，又(you)换来了亲人(ren)朋友的诸多鼓励。我(wo)知道我是在打(da)肿(zhong)脸充胖(pang)子，但是(shi)我也知道谭梅(mei)从我超标的酒量上看出了破绽，西北男人借酒消愁的习(xi)惯古已(yi)有之，我至少(shao)在妻(qi)子(zi)面前露馅儿(er)了。那天(tian)我醉了，踉踉跄跄地(di)被谭(tan)梅的姐夫搀着下楼(lou)，不(bu)知道(dao)为什么忽(hu)然和兰州部队(dui)的一个熟人发生(sheng)了(le)口(kou)角，那人似乎(hu)是说(shuo)了一句什(shi)么挑衅的(de)话，我一时性起(qi)，挣脱姐夫，大声地冲(chong)他嚷嚷(rang)：告诉你们(men)，中央(yang)电视(shi)台都要我了，你们(men)等着瞧吧！酒后(hou)吐真(zhen)言――深藏心底的(de)愿望坦(tan)露(lu)无遗。酒醒后，一切都忘了，唯有那句(ju)狂(kuang)言记(ji)得真(zhen)切。其实大家都没有(you)在(zai)意我的狂话，和(he)那(na)个朋友事后也言归(gui)于好。只(zhi)有我觉得像(xiang)是隐私被揭穿一样(yang)地(di)惴惴(zhui)不安，老感觉(jiao)有人在背后指(zhi)指戳戳(chuo)地嘲笑我，回头一(yi)看，其实(shi)空无一(yi)人……除了我自己，也许(xu)没有人在(zai)意什么(me)。人(ren)最怕(pa)自(zi)己内(nei)心(xin)深处(chu)的不(bu)知足。我也承(cheng)认(ren)，我的梦想(xiang)已(yi)经不(bu)仅仅是年轻(qing)人血气方刚的冲动，我(wo)那么渴望人生(sheng)真正意义上的成功，甚至开始(shi)有了躁动不安的白日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