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dddd42》

【dddd42】

我在屋子中的一块空(kong)地上(shang)，冲着兰州的方向双(shuang)膝跪倒，给还(hai)没有(you)走远的(de)母亲磕(ke)了(le)一个头(tou)，终于(yu)不能自己，忽(hu)然(ran)号啕大(da)哭(ku)。那些天，我在(zai)安徽(hui)的铜陵演出，忽然觉得心里特别不踏实，像(xiang)猫抓似地坐卧不宁，我(wo)先给在(zai)北京的妻子打了电(dian)话，一切都好(hao)，但(dan)是谭梅说(shuo)话的口气变得支支(zhi)吾吾。我又给已(yi)经调(diao)回兰州工作的大哥打了一(yi)个电话(hua)，大哥(ge)先是没接，又很快(kuai)打了(le)过来，听的出来大哥的声音显得有点疲惫。在(zai)家(jia)里(li)除(chu)了父亲，大哥在(zai)我心中有(you)足(zu)够(gou)的威严(yan)，大哥只是淡淡地(di)说(shuo)：你最近忙(mang)吗？不忙的(de)话，就回来一趟吧……我(wo)再(zai)怎么追问，大哥都是含糊(hu)地说：没事，先忙工作，有(you)空(kong)就回来。放下电(dian)话，我(wo)心中笼罩(zhao)一(yi)层不祥的(de)预感，但是我不敢沿(yan)着这个预感继续往下想(xiang)……回到北京，谭梅和我的大侄(zhi)子朱涛在(zai)机场接(jie)我，谭梅见(jian)了我，假装漫(man)不经心地说：大哥(ge)说没事就回去一趟(tang)。我指了指朱涛，问她：是让我一个人回，还是让咱仨一块？谭梅胆怯(qie)地(di)说：让咱仨一(yi)块……在我们这样传统(tong)的大家庭(ting)中(zhong)，我是幺(yao)子，谭梅是幺儿媳，朱(zhu)涛是长孙(sun)，让我们三人(ren)一(yi)块回家，一定(ding)不是什么好(hao)事。我(wo)的心(xin)一下子提了起(qi)来。当时我们在机场就买好了第(di)二(er)天(tian)最(zui)早飞兰州的机票，回(hui)到(dao)台里匆匆安排了一下，第二天一早赶到(dao)了兰州。二哥(ge)直接(jie)将我们接(jie)到了(le)医院。我来到医(yi)院，看到(dao)病榻上(shang)的母亲(qin)，知(zhi)道任(ren)何人都已(yi)回(hui)天无力(li)了。于是从下飞机开(kai)始，整整14天(tian)，这14天我寸(cun)步不离母亲的病床，没有回家，没有刷牙洗(xi)脸，每天在医院(yuan)吃饭(fan)，睡在一张(zhang)陪护用的躺椅上。我(wo)拉着母(mu)亲的手(shou)，想着(zhe)记忆中那(na)些支(zhi)离破(po)碎的片(pian)段(duan)，有时觉(jiao)得回到了(le)童(tong)年，那(na)时我得阑尾(wei)炎(yan)天天上(shang)医院(yuan)输液，母亲(qin)每天(tian)都花七(qi)分(fen)钱(qian)给我买一(yi)碗油茶，她却从(cong)来舍(she)不得喝一口，母亲说她(ta)不爱喝。每次(ci)母亲稍一清醒叫(jiao)我(wo)的时候，我都在(zai)身边，我希望(wang)听(ting)到妈(ma)妈说(shuo)点(dian)什么(me)，但是直(zhi)到(dao)她离开一直都是(shi)无人(ren)听懂的呓(yi)语(yu)，我(wo)知(zhi)道她真(zhen)的要去找父亲了――2000年12月10日，我(wo)接到(dao)了(le)台里的(de)通知(zhi)，主(zhu)持中纪(ji)委的一台晚会，台里领导当时并不知道我母亲病危的事(shi)，再说我逃跑了半个(ge)月，已经无(wu)计可施。就(jiu)在14日我(wo)收拾东西准(zhun)备走的时候(hou)，我(wo)知道这是和母(mu)亲真正的诀别。清晨(chen)醒来(lai)，天(tian)还没有亮，医院非常安静，母亲躺(tang)在床(chuang)上，样(yang)子十分(fen)安详，我看四下无人，扑通一下(xia)跪倒在母(mu)亲床前，重重地(di)给(gei)娘磕了三个响头，心中默念着：谢谢娘的(de)养育之恩(en)！儿子走了(le)，娘一路平安呀……我不(bu)敢哭，怕吵醒了别人，怕不吉利，母亲还在呢(ne)！那一刻(ke)我真正(zheng)懂(dong)得了(le)什么是生离死(si)别……我被(bei)痛苦击(ji)倒(dao)，拖着一身的(de)疲(pi)惫回到北京(jing)。下午(wu)彩排(pai)，晚上直播，见(jian)我(wo)的(de)人都(dou)问(wen)：这(zhe)些天你跑(pao)哪里去了，脸色铁青(qing)，瘦了一圈，额(e)头上还一个大红包(bao)？回来(lai)后，我的情绪根本无(wu)法平(ping)静。一(yi)旦离(li)开了(le)兰州，无论家里出(chu)了什么事，大(da)哥(ge)的电(dian)话中(zhong)只有(you)简(jian)单(dan)的(de)几个字(zi)：挺(ting)好的(de)，没有(you)什么事情，妈妈很平静(jing)。给二(er)哥(ge)打(da)，也是一(yi)样的(de)口气(qi)；打给大(da)姐(jie)、二姐、三(san)姐(jie)、三哥，几乎(hu)是(shi)众口(kou)一词(ci)地说没(mei)有事情。然而我知(zhi)道(dao)，母亲其实每天都(dou)在(zai)生(sheng)与死(si)的门槛上徘(pai)徊，母亲舍(she)不得我们兄(xiong)弟姐妹，每天(tian)都用最(zui)微弱的(de)呼吸暗示(shi)身(shen)边(bian)的儿女，也(ye)让唯一不在她(ta)身边的小儿子放心。在北京的我，一(yi)直心烦意乱(luan)，我知(zhi)道母亲的(de)离开(kai)就是一个(ge)时(shi)间问题。尽管母亲(qin)再(zai)也不能醒来清晰地和我说话，但是我强烈地希望母亲一直(zhi)活(huo)下去，母(mu)亲活着，我就永(yong)远(yuan)是(shi)有(you)人疼爱的幺子。我(wo)尽(jin)力(li)安排台里(li)的事情，希望将手头(tou)上的工作赶紧做(zuo)完，我(wo)希望(wang)母(mu)亲走的时(shi)候我在身边(bian)，我希(xi)望我的心(xin)一直陪伴(ban)着母亲。两天后还有(you)一台大型晚会(hui)，晚(wan)会一结束我(wo)就马上(shang)回(hui)家，我(wo)每天盘(pan)算着时间，希(xi)望自己能赶(gan)上母亲最后的(de)时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