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干一夜操一夜日一夜》

【干一夜操一夜日一夜】

醉醺醺的樊三(san)不(bu)满地(di)嘟哝(nong)着走进(jin)上官家(jia)大门。日本人(ren)就要来了，你家的驴(lv)，真(zhen)会挑时辰！怎(zen)么说呢，你(ni)家(jia)的(de)驴，是我的种马日的，解铃还得系铃人。上官寿(shou)喜，你(ni)的(de)面子不(bu)小哇，屁，你(ni)有(you)什么面(mian)子?我(wo)全(quan)看着你(ni)娘的面子。你娘跟我……哈哈……她给我打(da)过(guo)切马蹄(ti)的(de)铲(chan)子…… 上官寿喜一脸(lian)汗水(shui)，跟在满嘴(zui)胡言乱语(yu)的樊三身后。樊(fan)三！上(shang)官吕氏吼(hou)一声(sheng)，你个杂(za)种，尊神(shen)难请(qing)啊！樊三抖抖精(jing)神说：樊三到！看到倒在地上、奄奄(yan)一息的产驴，他的酒意便去了―半。啊呀(ya)，都成这模(mo)样了！为什(shi)么早(zao)不叫我？他扔下肩(jian)上的牛(niu)皮兜子，弯下腰去，摸摸驴耳朵，拍拍驴(lv)肚皮，又转到驴(lv)后(hou)，拽拽(zhuai)那条从(cong)产道里(li)伸出来(lai)的骡腿。他(ta)直起(qi)腰，沮(ju)丧(sang)地(di)摇着头，说：晚了，完了。去(qu)年你儿子(zi)牵驴(lv)来配种(zhong)时(shi)，我就(jiu)对他说，你家这(zhe)头蚂蚱(zha)驴，最好用(yong)驴配，他不听我劝，非要(yao)用马配。我那(na)匹大种马，十足(zu)纯(chun)种(zhong)东洋马(ma)，一(yi)个马蹄，大过你家驴(lv)头。我(wo)家的种马(ma)―跨(kua)上(shang)去。你家(jia)的驴(lv)就瘫了，简直是大公鸡踩麻雀。也就是我(wo)的种马，调教得(de)好(hao)，闭着(zhe)眼日(ri)你家的蚂蚱驴，要(yao)是换了(le)别(bie)人(ren)家(jia)的马，哼，怎(zen)么着？难产了(le)吧?生骡子的驴不(bu)是(shi)你家这驴(lv)，你家(jia)的(de)驴只能(neng)生驴，生蚂(ma)蚱(zha)驴……樊三！上官吕氏打断他的话，恼(nao)怒地说，你还(hai)有(you)完(wan)没有(you)?完了，说完了(le)。他抓起(qi)牛皮兜子，抡上(shang)肩头，恢复醉态(tai)，歪歪(wai)斜斜，欲(yu)往外走(zou)。上(shang)官吕氏扯住他的(de)胳(ge)膊，说：老三(san)，就这样走了?樊三冷笑道(dao)：老嫂子，没听到福生堂大掌柜(gui)的吆喝?村里人都快跑光了(le)，驴要紧还是我要紧?上官吕氏道：老(lao)三，怕我亏了你是(shi)不是?两(liang)壶(hu)好酒一个肥猪头(tou)，亏不(bu)了你(ni)，这个家(jia)，我(wo)做主。樊三看(kan)看上官(guan)父子，笑道(dao)：这我知道，你(ni)是铁匠家掌钳的，光着(zhe)脊梁抡大锤(chui)的老(lao)娘(niang)们(men)，全中国就你一个(ge)，那劲(jin)头儿……他怪(guai)模怪样地笑起来。上官吕(lv)氏拍他一掌，道(dao)：放(fang)你娘(niang)的臊，三，别(bie)走，怎么说也是两条性命，种(zhong)马是你的(de)儿(er)，这驴就(jiu)是你(ni)的儿(er)媳(xi)妇(fu)，肚里的小骡，就(jiu)是你孙子(zi)。拿出(chu)你(ni)的真本事来，活了，谢你，赏(shang)你；死了，不怨你(ni)；怨我福薄担不上。樊三为难地说(shuo)：你(ni)都给我(wo)认(ren)了(le)驴马(ma)亲家(jia)了，还叫我说啥?试试吧(ba)，死驴(lv)当成(cheng)活驴(lv)医。这就对了(le)。三，别(bie)听司(si)马家大疯子胡(hu)吣，日本人来干啥?再说(shuo)，你这是(shi)积德行善(shan)。鬼(gui)都绕着善人走。上(shang)官吕(lv)氏说。樊三解开牛(niu)皮兜(dou)子，摸出一瓶(ping)绿(lv)油油的(de)东西，道(dao)：这(zhe)是我家祖传秘(mi)方配(pei)成(cheng)的神(shen)药，专治牲畜横生竖产，灌上这药，再生不下来(lai)，孙悟空来了(le)也没治了(le)。爷们(men)，他(ta)招(zhao)呼上官寿喜，过来(lai)帮(bang)个手(shou)。上(shang)官吕(lv)氏道：我来帮你，他笨手(shou)笨脚。樊三道：上官(guan)家母(mu)鸡(ji)打鸣公(gong)鸡不下蛋(dan)。上官(guan)福禄(lu)道：三弟，要(yao)骂就(jiu)直着骂，别(bie)拐弯抹角。樊(fan)三道(dao)：生气啦?上官(guan)吕氏道：别(bie)磨牙啦，说(shuo)，怎么(me)着弄(nong)?樊(fan)三道：把驴头搬起来，我(wo)要给它灌药！上官吕氏(shi)叉开腿，憋足劲，抱(bao)着驴脖子，把驴头抬(tai)起来(lai)。驴头摆动。驴鼻孔里喷出(chu)粗气。再抬高点！樊(fan)三(san)大声说。上官吕(lv)氏又用劲(jin)，鼻(bi)孔里喷(pen)出粗气。樊三不(bu)满地(di)说：你们爷俩，是死人吗(ma)?上官父子上来帮忙，差点踩着驴腿(tui)。吕氏翻白(bai)眼。樊三(san)摇(yao)头。终(zhong)于把(ba)驴头高(gao)高抬起(qi)。驴翻着肥厚的唇，龇出长牙。樊三把一只用牛角磨成的漏(lou)斗(dou)插进(jin)驴(lv)嘴，将那瓶绿(lv)油油的液体灌了(le)进去。上(shang)官吕氏喘粗(cu)气。樊三摸出烟袋(dai)，装了一(yi)锅烟，蹲下(xia)，划着洋火(huo)。点烟。深吸一(yi)口。两(liang)道白(bai)烟(yan)从他的鼻孔里(li)喷出。他说(shuo)：日(ri)本人(ren)占了(le)县城，把张唯(wei)汉(han)县长杀了，把张(zhang)唯汉(han)县(xian)长的家(jia)眷奸了。上官吕氏问(wen)：又(you)是司马(ma)家传出来(lai)的(de)消息？樊(fan)三道(dao)：不是，是我的拜把子(zi)兄弟说的(de)，他(ta)家住在县城东门外。上官吕(lv)氏(shi)道：十里(li)路没真信儿。上官寿喜道：司马库(ku)带家丁到桥头上布火阵了(le)，看样不会(hui)假。上(shang)官吕氏(shi)愤(fen)怒(nu)地看着儿子，道：正八经的话(hua)你一(yi)句也听(ting)不到，歪门邪道的话你一(yi)句也(ye)落(luo)不(bu)下。亏你还是(shi)个男人，是一(yi)大群孩(hai)子的爹，你脖子上挑(tiao)着(zhe)的是(shi)颗(ke)葫芦还(hai)是个脑袋(dai)?你们(men)也不想想，日本人不是爹生(sheng)娘养(yang)的?他们跟咱这些老百(bai)姓(xing)无仇无怨，能(neng)怎么(me)样咱？跑得(de)再快能(neng)跑过枪子(zi)儿?藏，藏(cang)到(dao)哪(na)天是(shi)个头?在她的(de)教训(xun)下，上官父子低着头不敢吭气(qi)。樊三(san)磕掉烟锅(guo)里的灰，解(jie)嘲地干咳几(ji)声(sheng)，说：还是(shi)老(lao)嫂子目光远大，看事透彻(che)。您(nin)这么一(yi)说，我这心里也踏(ta)实了不少(shao)。是啊，往(wang)哪(na)儿跑?往哪(na)儿藏?人能跑能(neng)藏，可我(wo)那(na)匹大叫驴(lv)、那匹大种(zhong)马，都像大山一样，如何藏(cang)得住?躲过了初一躲(duo)不过十(shi)五(wu)，去它娘的，不(bu)管(guan)它，咱先(xian)把这小骡折腾出来再说。上官(guan)吕氏欣慰地(di)说：这就对了！樊三脱掉(diao)褂子(zi)，紧紧(jin)腰带(dai)，清清嗓(sang)子(zi)，像(xiang)即将登台(tai)比武的武(wu)师一样。上(shang)官吕(lv)氏(shi)满意(yi)地频频(pin)点头，喂里唠(lao)叨着：三，这(zhe)就对了；这就对了，老(lao)三(san)。人过留(liu)名，雁过留(liu)声。接下骡(luo)子，我多(duo)给你―瓶酒，敲(qiao)着(zhe)锣(luo)鼓(gu)给你扬名去。樊(fan)三(san)道：都是(shi)屁话，老嫂(sao)子，谁让你家(jia)的驴怀着我家的(de)种(zhong)呢？这叫(jiao)包种包收，一包到底。他围着驴(lv)转了(le)一圈。扯(che)扯那条小骡腿，咕哝着：驴(lv)亲家，这是一道(dao)鬼门(men)关(guan)，你(ni)也赌口气，给三爷我长长脸。他拍拍驴(lv)头，说(shuo)，爷(ye)们，找绳子，找杠子，把(ba)它(ta)抬起来，让它站立，躺着是生不出(chu)来(lai)的。上官父(fu)子望(wang)着上官吕氏(shi)。上(shang)官吕氏(shi)说：照你三爷说的办(ban)。上(shang)官父(fu)子拿来绳子和(he)杠(gang)子。樊三接过绳(sheng)子，从驴的(de)前(qian)腿后穿过去，在(zai)上边打了一个结，用手(shou)提着，说：穿(chuan)杠子(zi)进(jin)来。上(shang)官(guan)福禄把杠子穿进绳扣。你到(dao)那边(bian)去(qu)。樊(fan)三(san)命令上(shang)百(bai)寿喜。樊(fan)三说：弓(gong)腰，杠子(zi)上肩(jian)！上官父子对(dui)着面，弓着(zhe)腰，杠子(zi)压(ya)在(zai)肩头。好，樊三说(shuo)，就这(zhe)样，别急(ji)，我让你们起(qi)，你们就起，把吃(chi)奶的劲儿给我(wo)使出来，成败就这一(yi)下子(zi)。这(zhe)驴，经不起折腾了。大嫂(sao)子，你到驴后帮我接应着(zhe)，别把小牲口(kou)跌坏(huai)。他转(zhuan)到(dao)驴后(hou)，搓搓(cuo)手掌(zhang)，端起磨台上的豆油灯盏，将一盏油全倒在手掌(zhang)上，搓匀，吹一口气(qi)。然后，他试(shi)探着把(ba)一只手伸进驴的产道(dao)，驴(lv)蹄子乱弹。他的一只胳膊都伸了进去，他的脖子紧贴着那(na)只紫(zi)色的(de)小骡蹄子。上(shang)官吕氏不转眼珠(zhu)地盯(ding)着他(ta)，嘴唇索(suo)索(suo)抖颤。好，樊(fan)三(san)瓮(weng)声(sheng)瓮气地说，爷们，我喊一二三，喊(han)三时猛劲儿起，别(bie)孬种(zhong)，要(yao)命的时(shi)刻塌了(le)腰。好，他(ta)的(de)下(xia)巴(ba)几乎触(chu)在驴腚(ding)上，深(shen)深(shen)地伸进驴的产(chan)道(dao)里(li)的(de)手(shou)，似乎(hu)抓住了什么(me)，一――二――三呐！上官父子嗬(he)嗨一(yi)声吼，表现出难得的(de)阳刚，猛地挺直了腰(yao)，借(jie)着这股(gu)劲儿，黑驴身(shen)体侧转，两条前腿收回，脖子昂起，两条后腿也侧转过来，蜷屈在身下。樊三的身体(ti)随(sui)着驴转，几(ji)乎趴在(zai)了地上。看不到他的脸，只听到他喊：起呀，起！上官父子踮(dian)起(qi)脚(jiao)尖，猛往上(shang)挣。上官(guan)吕氏钻到驴腹(fu)下，用(yong)背(bei)顶(ding)着(zhe)驴(lv)腹(fu)；驴吼叫(jiao)一(yi)声，站了起来。与此同时(shi)．一个巨大的(de)光溜溜的东西(xi)，伴(ban)随(sui)着血和(he)粘稠的液(ye)体，从驴(lv)的产(chan)道(dao)里钻出来，先落在(zai)樊三的怀里，然后滑落在地。樊三掏出小骡驹嘴里的粘液，用(yong)刀子切断脐带，挽了一个疙瘩，把它(ta)抱(bao)到干净的地方。讨(tao)了一(yi)块(kuai)干(gan)布，揩(kai)着它(ta)身(shen)上的(de)粘液。上官吕氏(shi)眼(yan)含泪水，嘴里念叨(dao)着：谢(xie)天谢(xie)地谢樊(fan)三，谢(xie)天谢地谢樊三……小(xiao)骡(luo)驹(ju)抖(dou)抖颤(chan)颤(chan)站起来，随即跌倒(dao)。它(ta)的(de)毛光滑如绸，嘴唇紫红，宛(wan)若(ruo)玫瑰花瓣。樊三扶(fu)起它(ta)，道：好(hao)样的(de)，果(guo)然是我家(jia)的种，马是我的儿，小家伙，你就是我(wo)孙子，我是你爷爷。老嫂子，熬点米(mi)汤，喂喂我的驴儿媳(xi)吧，它捡了一(yi)条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