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夜夜草五月婷婷》

【夜夜草五月婷婷】

母亲拿出(chu)了两(liang)顶沾着(zhe)血(xue)的西瓜皮小帽(mao)，递给我，示意我转交给他(ta)。我忘(wang)记了(le)肚子里的(de)金戒指，走到他面(mian)前(qian)。他仰脸望(wang)着我细竹竿一样的身体(ti)，悲(bei)哀(ai)地摇摇(yao)头。我弯下腰(yao)――突然(ran)觉(jiao)得不(bu)合(he)适，便蹲下，把(ba)小帽交(jiao)给他，然后(hou)手指(zhi)着(zhe)东(dong)北方向。我想(xiang)起了那(na)次悲惨的旅行，想起哑巴背着一个断腿伤兵撤退的情景，更(geng)想(xiang)起(qi)了被遗(yi)弃在炮(pao)弹坑里的孙(sun)氏双哑可怕的尸体。他伸手接过(guo)小(xiao)帽，放(fang)在鼻子(zi)下嗅了嗅(xiu)，好像久经训(xun)练的猎犬(quan)在辨别凶手或(huo)者死者的气(qi)味(wei)。他把(ba)这顶小帽放在(zai)双腿(tui)间(jian)，又把另外(wai)那顶(ding)小帽从(cong)我手(shou)里夺过去，粗略(lue)地(di)嗅了(le)一(yi)下，照样放在双腿间。然后，在没接到任何邀请(qing)的情况下，他用双手走(zou)遍了(le)我家的(de)每个角(jiao)落，正房(fang)和厢房，磨屋和储藏室。他甚至到(dao)院(yuan)子(zi)东(dong)南角(jiao)的露天厕所(suo)里转了―圈(quan)。他(ta)甚至(zhi)把脑袋(dai)探到(dao)鸡窝里观察了一番。我跟随在他的身后(hou)，欣赏(shang)着(zhe)他轻捷(jie)而富有创(chuang)造的运行(hang)方式。在大姐和沙枣花栖(qi)身的房间里(li)，他进行了上炕表演。他坐(zuo)着，双(shuang)眼齐(qi)着炕(kang)沿(yan)，我(wo)为他感到悲哀。然而接(jie)下(xia)来的情景证(zheng)明我的(de)悲(bei)哀很是多(duo)余(yu)。哑巴双手抓(zhua)住(zhu)炕沿，竞然使身体(ti)脱离地(di)面(mian)而慢慢上升，如(ru)此巨(ju)大的臂(bi)力我只在(zai)杂耍班(ban)子里(li)看过(guo)一(yi)次。他的(de)头超出炕沿了，他的胳膊嘎叭叭(ba)地响着，猛然撑起，便将身体扔(reng)到炕(kang)上。初上炕时他有些狼狈(bei)，但很快(kuai)便恢复了庄严的坐姿(zi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