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91本色》

【91本色】

一天夜(ye)里，张公子坐在书斋里，忽然一位穿(chuan)白衣服的年轻人(ren)敲门进来，是素(su)不(bu)相识(shi)的。张公子询问(wen)他。年(nian)轻人(ren)说(shuo)：四方(fang)漂泊的人，姓名不值一(yi)提。在(zai)远方听说你(ni)养(yang)鸽子最(zui)盛(sheng)，这也是我生平所(suo)爱好的(de)，希(xi)望能看看(kan)。张(zhang)公子于(yu)是(shi)把他所(suo)有的(de)鸽子(zi)放出来，五(wu)光(guang)十(shi)色，无不(bu)具(ju)备，如云霞锦(jin)绣般(ban)灿(can)烂。年轻人笑着说：人们(men)说的果然不(bu)假，公子可以(yi)说是(shi)非常(chang)善(shan)于养鸽子。我也带了(le)一两只(zhi)来，你(ni)愿(yuan)意看一(yi)看(kan)吗(ma)？张公子很高兴(xing)，跟着他前去(qu)。月色昏暗，野外空旷(kuang)萧条，张公子心里(li)暗暗(an)有(you)些(xie)疑惧(ju)。年轻(qing)人指着(zhe)前方(fang)说：请勉(mian)力再走几步，我的(de)住处就在(zai)前面(mian)。又(you)走(zou)了几步，看见有一座道观，仅有两间房屋。年(nian)轻(qing)人拉着张公子的手(shou)进去，黑糊糊的没有灯火。年(nian)轻人站在院子(zi)中间，嘴里发出鸽子的叫声(sheng)。忽然有两只(zhi)鸽子飞出来(lai)，样子(zi)跟普(pu)通的(de)鸽子差不多(duo)，但毛色是纯白的；飞得有屋(wu)檐那么高，一边鸣叫一(yi)边(bian)相(xiang)斗(dou)，每(mei)扑一下，一(yi)定要(yao)翻(fan)个(ge)筋斗。年轻人挥挥手臂，它们翅膀挨(ai)翅(chi)膀地飞(fei)走(zou)了(le)。他再撮起嘴唇发(fa)出奇特的(de)声音，又(you)有(you)两只鸽子飞出(chu)来(lai)，大的有鸭子(zi)般大，小的才只(zhi)有拳头大小；落在台阶上，像(xiang)仙(xian)鹤(he)那样跳舞。大的伸(shen)长(zhang)脖子立着，张开(kai)翅膀形成一(yi)扇屏风，转着摆着，鸣叫跳跃，像(xiang)在逗(dou)引那(na)小的；小鸽子(zi)上(shang)下飞(fei)舞鸣叫，有时(shi)落在(zai)大(da)鸽子(zi)头(tou)上，翅膀翩翩舞动，像燕(yan)子(zi)落(luo)在蒲(pu)叶上(shang)，鸣声(sheng)细(xi)碎，如同敲击(ji)小鼓(gu)；大鸽子伸着(zhe)脖子(zi)不敢动。叫得越(yue)来越(yue)急，声音变得像(xiang)敲打石(shi)磐似的，一唱(chang)一和，互相间杂，很(hen)合于节拍。后来小鸽(ge)子飞起(qi)来，大鸽(ge)子(zi)又转着舞(wu)着(zhe)引它叫它。张公子(zi)赞(zan)叹不已，有望洋(yang)兴叹、自愧(kui)不如的(de)感觉(jiao)。他于是向年轻人(ren)行(hang)礼，乞求(qiu)分享(xiang)它(ta)们；年(nian)轻人不同意。张公子又(you)一再请求(qiu)。年轻人便一声呼喊(han)，命两只鸽子飞(fei)走，再发出先前的(de)声音(yin)，又召(zhao)来两(liang)只白鸽，用手捉着，说：你如果(guo)不嫌弃的话，我就送(song)你这两只(zhi)，权作(zuo)塞责吧。张(zhang)公(gong)子接过(guo)来观赏(shang)：鸽子的瞳仁(ren)映(ying)在月光下(xia)，呈现琥珀的色泽，两眼(yan)通明透(tou)亮，像中间什么也没(mei)隔(ge)着(zhe)似(si)的，当(dang)中的黑眼珠比花(hua)椒粒还圆；掀开翅膀，两胁(xie)的肌肉(rou)晶莹透明，五脏(zang)六腑都(dou)可以看得到。张(zhang)公子感到(dao)十分惊奇，但(dan)心里还(hai)不满足(zu)，没完没了地提出(chu)要求。年轻人说：我还有两(liang)种(zhong)没有献出来，现在不敢再请你(ni)看(kan)了。正在(zai)争持的时候，张(zhang)公子的家人(ren)点着麻秆火把走(zou)进(jin)来找主人。回头看那(na)年轻(qing)人(ren)，变成(cheng)了(le)一只白鸽，像鸡一(yi)般大(da)小，冲(chong)向天(tian)空。飞走了。再看眼前，院落(luo)房舍都(dou)消失了(le)，原来(lai)只是(shi)一(yi)座小坟墓，种着两棵柏树。张公子和(he)家人抱着(zhe)鸽子，惊叹着回(hui)到家里，试着让两只白鸽子飞，那驯服和(he)奇异跟刚(gang)才一样。虽然这不是最(zui)优异的品种，在世间也极其罕见(jian)了。张公子于是加倍爱惜，照顾(gu)得无微(wei)不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