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夜色.99》

【夜色.99】

我不(bu)敢(gan)轻易回忆(yi)童(tong)年(nian)，因为我的(de)今(jin)天(tian)与(yu)我的童年(nian)生活天壤之别。童年时最清晰(xi)的(de)记忆(yi)都是关(guan)于父亲母亲的回忆，关于贫寒的家和自卑(bei)的自己(ji)。也(ye)许当(dang)年还(hai)曾(ceng)经有(you)过(guo)委屈(qu)，今天为人(ren)父母才(cai)知道(dao)，虽然经历了一个清苦的童年，但(dan)是我得到(dao)的一(yi)切都是父(fu)母能(neng)给我(wo)的最(zui)好的(de)生(sheng)活。记得(de)在很小的时候，因为(wei)生活困难，每(mei)顿(dun)饭也仅仅是能吃饱，而且没过一会儿就饿得饥肠辘辘。虽然贫穷，我的家(jia)教却非常严(yan)格。无论多饿，一定(ding)要(yao)等长辈坐好了(le)才可以动筷子，而且只允许夹靠自己(ji)一(yi)边的菜(cai)，绝对不许(xu)有什么失礼(li)行(hang)为。饭桌上很少有肉，即使有一点也要家里人一(yi)起分(fen)享。记(ji)得一(yi)次妈妈端上来(lai)一盘(pan)切(qie)得薄薄的香(xiang)肠，那香味(wei)让我直咽唾沫，数数香肠的数(shu)量，也就够(gou)一(yi)人吃一片。哥哥(ge)姐(jie)姐(jie)很懂事，都(dou)像没看见(jian)似地只管(guan)吃自己碗里的(de)饭，爸爸伸出筷子，夹了两片轻轻(qing)放在我(wo)的碗(wan)里。我看了看爸爸，又(you)看看哥哥，夹起一片咬了一小口，咂摸(mo)着滋(zi)味。忽然(ran)皱了皱眉头(tou)，把另外的一(yi)片香肠又放回了盘(pan)子，小(xiao)声地说：太(tai)难(nan)吃了！因(yin)为我知(zhi)道一人只有一片，我(wo)吃两片(pian)就(jiu)意味(wei)着(zhe)没有爸(ba)爸或妈妈的份(fen)。我以(yi)为(wei)自己这么做就是懂(dong)事(shi)，没(mei)有想到的是，父(fu)亲却因此(ci)大发(fa)雷霆(ting)，一(yi)下(xia)扔了筷子(zi)，怒吼(hou)着(zhe)冲我说(shuo)：这(zhe)么好的东(dong)西，你(ni)说难(nan)吃，你怎么这么(me)不懂事！说(shuo)完，跑到一边，躺(tang)在床上(shang)一言不发地喘着粗(cu)气。我委屈(qu)地看着(zhe)妈(ma)妈，一(yi)边抹眼泪(lei)一边吞(tun)咽(yan)着没有(you)滋味(wei)的(de)饭菜(cai)，眼泪啪啦(la)啪啦地掉(diao)进(jin)碗(wan)里――当时我无法理解父亲生(sheng)气(qi)的(de)原因，反倒(dao)觉得自(zi)己好(hao)心好意却挨批评(ping)。爸(ba)爸怎(zen)么连(lian)我的心意都不(bu)懂呢？很久(jiu)之(zhi)后，我才(cai)知道(dao)就是因为我的(de)懂事伤(shang)害了(le)父亲(qin)的自尊心：一个大男(nan)人，连让自己小儿子吃片(pian)香(xiang)肠的(de)能(neng)力(li)都没(mei)有，还要年幼的孩子自己去谦让。父亲(qin)是(shi)个(ge)活(huo)得极有尊(zun)严的人，家境(jing)再穷也不希(xi)望(wang)孩子们在忧(you)郁中(zhong)度过。当他看(kan)到9岁的儿(er)子因为贫寒的家境开始变得懂事时，内心(xin)的(de)伤感(gan)可想而知。母亲是一位慈祥(xiang)的普通妇(fu)女。她没有文化，没有工作(zuo)，像天下的很多母亲(qin)一样(yang)，一辈子(zi)围(wei)着锅台转(zhua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