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9》

【9】

节目(mu)顺利播出。播出就播出了(le)，三(san)秒钟激(ji)情之后留下(xia)了更(geng)加现(xian)实的生(sheng)活。将自(zi)己的名字(zi)前面打上主持人(ren)三个字，在我看来是(shi)人(ren)生(sheng)的(de)转折，其实(shi)什(shi)么都不能代表(biao)。那短暂的三秒(miao)之后，我(wo)需要处理的(de)是一系列更(geng)加具体和(he)棘(ji)手的问题。如果之前的困难(nan)还带有很多的(de)人生(sheng)命(ming)运感(gan)，以(yi)后的(de)问(wen)题(ti)就更加现实――现实就意味着一时半会儿(er)靠我(wo)的力量(liang)难(nan)以解决。节(jie)目播出那(na)天，我(wo)只是通知(zhi)了(le)兰州几(ji)个(ge)要(yao)好(hao)的朋友以及(ji)自己的家人，不想再口(kou)出狂言(yan)给自己更多的(de)压力。更重要的原因(yin)是，出来很久(jiu)，既没有向(xiang)团里正式请假，也(ye)没有和哪个领导私下(xia)打过招呼，我依旧是个军人，部队的(de)一纸命(ming)令可(ke)以让我所有的努力灰飞烟灭(mie)。而这(zhe)边，自己的(de)业(ye)务(wu)水(shui)平(ping)时时处(chu)处(chu)都需(xu)要提(ti)高。更麻烦的问题(ti)是，我带的钱几乎(hu)花光了。我不敢向任何(he)人(ren)提任何要(yao)求，因为(wei)我(wo)什么资(zi)格都(dou)没有(you)，也(ye)不(bu)敢(gan)打电(dian)话回家(jia)，因为我(wo)知道我(wo)出来的时候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(qian)，就(jiu)像歌里唱到(dao)的(de)：所有的问(wen)题都自己扛――不久，《东(dong)西南(nan)北中》剧组搬家到了京丰宾(bin)馆，在北京丰(feng)台区(qu)，离台里的距离更(geng)远了，跑步肯定不行了(le)，于是(shi)我又(you)多了坐车的开销。每天上(shang)班依旧和以前一样，早晨打(da)开水(shui)，中午买盒饭(fan)，乐呵呵(he)地和大家一(yi)起研究节目，日子就(jiu)这么(me)一(yi)天天地(di)过着。那(na)时，中央电(dian)视台只有(you)两套(tao)节(jie)目，节目量不(bu)大，我们的(de)《东西南北(bei)中》是每月播出(chu)一(yi)次(ci)，节目制作周期很长(zhang)。周(zhou)末，不(bu)上班(ban)的时候，是我最难熬的(de)，因(yin)为那时暂时搁下的烦恼都回来了。我一个人(ren)在宾馆(guan)的房间里看电视，中央(yang)台和北京台一(yi)共才有几(ji)个频道，更没(mei)有卫视节(jie)目，那种8个按钮(niu)的电视(shi)机(ji)就(jiu)足(zu)以(yi)排满所有(you)的电视台。没有遥控(kong)器，在楼道中捡(jian)了(le)一根竹(zhu)竿，长度(du)正好够得着电视，我颓废地躺在床上(shang)，用竹竿(gan)捅(tong)电视上的频道按钮，从一捅到八(ba)，再(zai)从八(ba)捅到一，反反(fan)复(fu)复，在烂熟于(yu)心(xin)的(de)几个(ge)节目中倒腾(teng)。实在(zai)饿了，就来袋方(fang)便(bian)面泡泡(pao)，一天就这(zhe)样(yang)过(guo)去了。白天(tian)睡多了，晚上(shang)睡不着，夜里连电视都没得(de)看的(de)时候，我难以抑(yi)制地开始(shi)思念自(zi)己在兰(lan)州的家(jia)，回味咀嚼惬意的小(xiao)日(ri)子。房间里没有电话，即使有(you)也打不起长(zhang)途(tu)，于是漫漫长夜让(rang)我阵阵(zhen)恐惧和狂躁，毕竟我不是(shi)初涉人(ren)世的小青年，眼看(kan)30岁了，上(shang)有父母(mu)双亲(qin)，下有妻(qi)子家(jia)庭(ting)――以后怎么(me)办？沮丧时想到了(le)回去(qu)。然而那(na)3秒钟(zhong)的电(dian)视镜(jing)头，给了我(wo)生命(ming)的全部期待和(he)信心!全(quan)部的关键就在挺一(yi)挺!很多时候，成败就在一念之(zhi)间，我不害(hai)怕具体(ti)困难，但是心(xin)灵上的孤寂，那种在异乡的(de)不(bu)安(an)全(quan)感让我难(nan)以自(zi)拔(ba)，我(wo)仍然在(zai)漂(piao)……有(you)一(yi)天中(zhong)午休息(xi)的时候，我想到(dao)商(shang)场买点主持(chi)时用的化妆品，因为经常(chang)在外景(jing)出镜，化(hua)妆(zhuang)师不(bu)能常在(zai)身边，常常需要自(zi)己(ji)化妆(zhuang)。我(wo)和崔亚楠到(dao)离中央电(dian)视台不远(yuan)的(de)百盛购物中心(xin)，两个大(da)老爷们儿来买(mai)化妆(zhuang)品，又不熟悉品牌，转悠了(le)一圈终于(yu)来到了羽西化(hua)妆品柜台前(qian)。小(xiao)姐(jie)热情介(jie)绍一番，我(wo)们随意买(mai)了一(yi)瓶深色的粉(fen)底(di)，一个浅色的唇膏。小姐好奇地问(wen)我们为什么买(mai)这(zhe)些东西，崔亚(ya)楠快人快语跟人家小姐逗贫：小(xiao)姐，他是中央电视台的(de)主持人，过几年(nian)肯(ken)定是(shi)一个大明星(xing)，你还不赶(gan)紧让(rang)人家给(gei)签个名!小(xiao)姐听了(le)他(ta)的(de)话，上下左右打量了(le)我一番，一脸(lian)的(de)莫名其妙，很(hen)不(bu)屑(xie)地(di)问了一(yi)句：您是主持(chi)什(shi)么的？怎(zen)么还自己买化妆品？边(bian)说(shuo)边低(di)头熟练地帮(bang)我们包装。小姐(jie)的(de)话(hua)真(zhen)伤了我的(de)自尊，就(jiu)觉得(de)臊得慌。后来在录制《艺(yi)术人生――黄(huang)磊》节目的时(shi)候(hou)，他给我讲了这样(yang)一个(ge)故事：刚刚和陈凯歌导演合作拍完《边走(zou)边(bian)唱(chang)》，心气正高(gao)，却没有什(shi)么新戏可拍，闲(xian)在家里。一次(ci)家里来了一个(ge)电工，修理完了电器，黄磊(lei)的爸(ba)爸为表示感谢，非要送给人家一张黄磊的照片，还要(yao)黄(huang)磊在(zai)照片(pian)后面签(qian)名(ming)，电工愕然地看(kan)着黄磊(lei)问：他演过(guo)什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