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91天天看》

【91天天看】

被降(jiang)职(zhi)成区(qu)妇救会(hui)主任的上官盼弟骑着一匹瞎了(le)左眼、右臀上打(da)着阿(a)拉伯(bo)数码(ma)烙印的老马从(cong)西边赶过来。她(ta)的马(ma)古怪地歪着脖子(zi)，笨拙地移动着破(po)旧的(de)蹄(ti)子，发出噗(pu)哧噗哧的响声，跑(pao)到了我们身(shen)边。她的马是(shi)黑色的(de)，原(yuan)本是雄(xiong)性，后来被切除(chu)了睾丸，变(bian)成了嗓音尖(jian)细、性(xing)情乖戾的马(ma)太监。它的四(si)条腿和(he)肚(du)皮上，沾着(zhe)一层白色碱土。被汗浸透的皮(pi)革鞍(an)具，放(fang)出酸溜溜(liu)的气味。这匹马在大多(duo)数的时(shi)间(jian)里(li)是温驯的，温驯(xun)到能够容忍淘气的孩子(zi)拔它尾巴上的长毛(mao)。但是这个家伙一旦发邪(xie)便干(gan)出不(bu)同一般的事(shi)。去(qu)年(nian)夏天――那还是(shi)司马库的(de)时代(dai)――它一口咬(yao)破了马贩子(zi)冯(feng)贵的女儿冯兰(lan)枝的(de)头，那小姑娘好不(bu)容易活(huo)过(guo)来，额头上(shang)和后(hou)脑(nao)勺上留下了几个可怕(pa)的(de)疤(ba)痕。这样的马是应该杀(sha)掉的，但据(ju)说(shuo)它有(you)过战功而被赦免。它(ta)站在我家的车(che)子(zi)前，用独眼斜视着我的羊(yang)，我的(de)羊机警地避(bi)开它，退到一(yi)片盐(yan)碱最厚的(de)地方，舔食着地上的白色(se)粉末。她(ta)从马背上还算利索地(di)跳下来，尽管她的肚子又凸(tu)起来了(le)。我盯着她的肚子看，试图看到她(ta)腹(fu)中婴儿的模样，但我的眼(yan)力不够(gou)，能看到的(de)仅(jin)是她灰布(bu)军(jun1)装(zhuang)上一些暗红色的污迹。娘，不要在这里停(ting)顿，我们已在前边的(de)村(cun)了里(li)烧(shao)好了热(re)水(shui)，午饭应该到(dao)那里去吃(chi)。上(shang)官(guan)盼弟(di)说。母亲说(shuo)：盼弟(di)，跟你说一声(sheng)，我(wo)们不想跟着你(ni)们(men)撤退(tui)了(le)。上官盼弟着急地说(shuo)：娘，绝对不行，敌(di)人这一(yi)次反(fan)扑回来(lai)可不(bu)同以往，渤海(hai)区一天内就杀了(le)三(san)千人，杀(sha)红(hong)眼的还(hai)乡团(tuan)，连自己的娘都杀。母亲说：我就不信还有(you)杀亲娘的人。上官盼弟道：娘，无论说什么我也不会(hui)让你们回去(qu)，往回走是(shi)自投罗网，死路一(yi)条。您(nin)不为(wei)自己想(xiang)，也得为这些孩子想(xiang)想。她从挎包(bao)里摸出(chu)一个小(xiao)瓶子，拧开瓶盖，倒出(chu)几(ji)个白色(se)的小药(yao)片。她将药片交给(gei)母亲(qin)，说(shuo)：这是维(wei)他命片(pian)，一片能顶一棵大白菜两(liang)个(ge)鸡(ji)蛋，娘，实(shi)在(zai)走乏了累极(ji)了(le)，您(nin)就吃一片，也分给孩子(zi)们(men)吃一片。走出(chu)盐(yan)碱地，前边就(jiu)是好路(lu)，北海(hai)的(de)老乡会热(re)情地接(jie)待(dai)我(wo)们的。娘，赶快走，不能在(zai)这儿(er)坐(zuo)。她(ta)揪(jiu)着(zhe)马鬃，踩着马(ma)蹬，爬到马(ma)背上，匆匆向(xiang)前跑(pao)去(qu)，边跑(pao)边喊(han)着：乡亲们(men)，起来(lai)往(wang)前走啊(a)，前边(bian)就是(shi)王家丘(qiu)，又有热水(shui)又有油(you)，萝卜咸菜大蒜头(tou)，都给大(da)家(jia)准备好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