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999夜夜草》

【999夜夜草】

自此之后，娄(lou)太爷的(de)病一日重一(yi)日(ri)。那日，杜少卿坐在他眼前，娄(lou)太爷说道：大相(xiang)公，我从(cong)前挨着，只望病(bing)好，而今看这(zhe)光景，病是(shi)不(bu)得(de)好了(le)，你要(yao)送我回家去！杜少卿(qing)道：我(wo)一日不曾尽(jin)得老伯的情，怎么说要回(hui)家？娄太爷(ye)道(dao)：你又(you)呆了！我是有子有孙(sun)的人，一生出(chu)门在外，今(jin)日自然要(yao)死在家里。难道说你不留我？杜(du)少(shao)卿(qing)垂泪道(dao)：这样说我就(jiu)不留了。老伯(bo)的寿器是我备下的，如今(jin)用(yong)不着(zhe)，是(shi)不好带(dai)去(qu)了，另拿几十两银(yin)子合具寿器。衣服、被褥是做停(ting)当的，与老伯带去。娄(lou)太(tai)爷道：这棺木(mu)衣(yi)服，我(wo)受你的。你(ni)不要又拿银子给我(wo)家儿(er)子孙子(zi)。我(wo)在这三日内(nei)就要回去，坐(zuo)不起(qi)来了，只好用床抬了(le)去。你明日早上到令(ling)先(xian)尊太老爷神主(zhu)前祝告(gao)，说娄(lou)太爷告(gao)辞回去了。我(wo)在你家(jia)三十年，是你令先(xian)尊一个知(zhi)心的(de)朋友。令先(xian)尊(zun)去(qu)后，大相(xiang)公如此奉事我，我还有甚(shen)么话(hua)？你的品(pin)行、文(wen)章，是当(dang)今第一人，你生的个小儿子，尤(you)其不同，将来好好教训(xun)他成(cheng)个正经人物(wu)。但是你不(bu)会(hui)当(dang)家，不会相与朋友，这家业(ye)是(shi)断(duan)然保不住(zhu)的了！像(xiang)你做这样(yang)慷慨仗义的事，我(wo)心(xin)里喜(xi)欢，只是也要(yao)看(kan)来说话的是个甚么样(yang)人。像你(ni)这样(yang)做法，都是被人骗了去，没人报(bao)答你(ni)的。虽(sui)说施(shi)恩不望报(bao)，却也不可这般贤否(fou)不明。你相与这臧三爷、张俊民(min)，都是(shi)没良心的(de)人。近来又(you)添一(yi)个鲍廷玺，他做(zuo)戏(xi)的，有甚么(me)好人，你也要照顾他(ta)？若管(guan)家王胡子(zi)，就更坏了！银钱也(ye)是(shi)小事，我死(si)之后，你父(fu)子两人事事(shi)学你令先尊(zun)的德行，德行若好(hao)，就没有饭吃(chi)也不妨(fang)。你平生最相好的是你家慎(shen)卿相公，慎卿(qing)虽有才情，也不是甚(shen)么厚道人(ren)。你只(zhi)学(xue)你令(ling)先尊，将来断不吃(chi)苦(ku)。你眼里又(you)没有官(guan)长，又没有(you)本家，这(zhe)本地方也(ye)难住，南京是个大(da)邦(bang)，你的(de)才情(qing)，到(dao)那里去(qu)，或者还遇着个知己，做出(chu)些事业来。这剩下的家私是(shi)靠不住(zhu)的了！大相(xiang)公，你听(ting)信(xin)我言，我(wo)死也瞑目！杜少卿流泪道：老伯的好(hao)话，我都(dou)知(zhi)道了。忙出来吩咐(fu)雇了(le)两(liang)班脚子，抬娄(lou)太(tai)爷过南京到陶(tao)红镇(zhen)，又拿出百(bai)十(shi)两银(yin)子(zi)来付与娄(lou)太(tai)爷(ye)的儿子回去办(ban)后事。第三(san)日，送娄太(tai)爷起身。只因这(zhe)一(yi)番，有分教(jiao)：京师池(chi)馆，又看俊(jun4)杰(jie)来游；江北(bei)江乡，不见英贤(xian)豪举(ju)。毕(bi)竟后事(shi)如何(he)，且听下回分(fen)解。